天天向上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风筝 | 李元

【/h/]本文图片均由作者提供。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风筝 | 李元

【/h/]很多年前,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假期和父母去新疆旅游。旅行社组织了一次旅行,所以我跟着大人们到处走。过去的十年里,我只依稀记得炎热的天气,漫长的车程和烤全羊脸上的黑眼睛。我妈懊恼地说:“我们带你去的地方你都不记得了!一切都白费了!“但如果你真的问她对新疆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我想她也会说是烤全羊。

【/h/]去年年底,我再次来到新疆,带着一颗修补的心,补上了我残缺的记忆。这次它飞得更远了,飞机停在了乌鲁木齐。上次回新疆也是在这个机场降落的。我记得机场外墙上挂着四个大字:乌鲁木齐。走出机场,就是日夜乘坐公交车,翻越一座山,来到另一座山。我不知道断断续续睡了多少觉,然后天又黑了。这一次,乌鲁木齐只是一个中转站,在机场停留一个小时,然后再次登上飞机飞往喀什。照这样下去,快飞欧洲了。我打开手机里的地图,寻找位于中国东西两侧的上海和喀什两座城市。新疆比我记忆中的要远得多。

【/h/]行程安排在11月底。此时没有金黄的胡杨林,冬天的胡杨林寂静而土黄色。旅游业逐渐进入淡季,许多餐馆已经关门,门前挂着牌子,上面写着明年春天我们还会在那里。这个时候来新疆的好处是游客很少,不拥挤,所以你可以在干净的环境中感受到它的博大精深。像上次一样,我们不得不一大早就乘公共汽车离开,因为旅行需要很长时间。新疆的早晨就像漆黑的午夜,八九点钟才会天亮。在明暗交界处,你仍然可以看到明亮的星星悬挂在天空中,旁若无人地顽强闪烁。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后,我们在休息站停了下来。车站里有一个水果摊,一个白脸穿着新疆衣服的男人从摊后的小屋里走出来。他脸红了,看起来很困。他看着我们这些游客拍摄他习惯的事物——朝阳、加油站以及加油站对面的山脉和绵延的道路。等了一会儿后,他关上门睡觉了。

【/h/]喀什老街

【/h/]此行从喀什市中心出发,一路经过巴楚和塔县,最后返回喀什。我讨厌旅行的最后一天,这意味着旅行的结束,这意味着我回去后我的日常生活又在向我招手。但在这次旅行的最后一天,有一个地方是我最期待的——旅行开始时,大巴把我们从机场送到喀什,导游指着不远处黝黑的黄土悬崖说:“最后一天,如果我有时间,我会去那里。”

【/h/]“那是哪里?”我眯起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暗坡。

【/h/]“那是高泰公馆。”

【/h/]当谈论高泰民居时,车里的其他人说:“这是高泰民居!如果你想去,你必须去看看。”

【/h/]导游说:“是的,你有时间一定要去。追风筝的人在这里拍了一个景点。”正是这句话让我对这次旅行充满期待。与多年前看到的、已经忘记的新疆美丽的自然风光相比,也许《追风筝的人》与我的记忆有更多的联系。

【/h/]我上大学时参加了戏剧学院的艺考。我以考试的名义继续看电影。那是我第一次看电影《追风筝的人》。因为这部电影,我断断续续地阅读了卡勒德·侯赛尼的原著小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翻译的原因,我总觉得侯赛尼的写作基调平静而简单,不像美国作家写的那样。后来我发现他根本不是美国土著,他的童年是流浪的。他出生在喀布尔,由于父亲的工作,他的家人搬到了德黑兰。几年后,他搬回了喀布尔。当他的弟弟出生时,阿富汗人加入了战争,稳定的生活结束了,侯赛尼美好的童年也结束了。之后,他跟随家人来到法国巴黎,并于1980年移民到加州,靠政府发放的福利金和服务券生活。

【/h/]我去英国学习的那一年,伦敦西区正在上演舞台剧《追风筝的人》。与《西区》那些经久不衰的经典作品相比,这部剧就像是另一种类型。我记不清舞台上有多少西方白人演员了——几乎都是伊朗演员。演员们穿着破旧但略显华美的伊朗服装,拿着白色风筝在舞台上来回走动。整个舞台背景被昏暗的棕色灯光覆盖,就像这座城市经历了战争并被夷为平地后的黄土飞扬。侯赛尼说,“角色可以在上台前朗读独白,这在电影和电视中并不常见。”。演出结束,演员们谢幕,男主角突然拿出一封信开始认真读起来,大致意思是反对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的反移民和难民政策。我以为侯赛尼的意思是戏剧打破了第四堵墙,现代现实主义戏剧打破了演员和观众之间的障碍。没想到,剧场的戏剧和政治演变成了这样。

【/h/]在《追风筝的人》演出前不久,在百老汇上演的《汉密尔顿》谢幕时,演员们还向川普递交了一封信。事实上,第一个听到这封信的人不是川普,而是坐在台下的当选副总统迈克·彭斯。这封信的内容是警告特朗普政府不会保护美国的多元文化,并敦促迈克·彭斯和特朗普“坚持美国价值观”和“代表我们所有人的利益”。那一年是2017年,到现在已经7年了。信中提出的矛盾和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个世界上还发生了更可怕的事情。

【/h/]在旅行的最后一天,我带着对《追风筝的人》的热爱和回忆来到了高泰公馆。

【/h/]高泰居民楼为游客建了一个高大的前门,一眼望去是新建的。门上精美的雕刻与门后土黄色的小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走进这个大门,就像走进了一个主题公园。导游指着前面的老房子说:“一千多年前维吾尔人就在这里定居了。”

【/h/]高崖包括两个互不相连的南崖和北崖。据说这是一座相连的高崖。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把高崖冲了一个大缺口,高崖被分割成南北两崖。北崖为老城喀喇汗王朝宫殿所在地,南崖为高层住宅。维吾尔族的祖先用泥土建造房屋,世代生活在这里。随着家里的人越来越多,人们会在原来的房子上再加一层。高泰民居与现代建筑完全不同。他们懂得灵活利用地形,有些房子甚至有六七层。为了增加房间的数量,当建造一个新的楼层时,人们将原来的房子面积延伸到小巷空的对面,并将其连接到对面的房子,从而形成了“立交桥”。维吾尔人习惯把大大小小的陶罐放在屋顶上。五六点钟,夕阳下,陶罐的影子映在走廊的土黄色墙壁上,就像一个随时会消失的象形文字。

【/h/]走廊的地砖也很讲究。六边形瓦片表示可以走这条路。如果铺设矩形瓷砖,则意味着前方是死胡同。即便如此,没有向导,我还是会迷路。每走几步,你就会看到有人家的小店,里面卖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比如新疆手鼓、小口袋、马油润肤霜...商务人士中文说得很好,能熟练地与我们讨价还价。这不是商业街,我们都是在自己的房子里做生意。自然,没有商业街窗户的概念,但当我路过美丽的窗户时,我会忍不住用玻璃向里面看。有一家卖铜锅的商店,闪闪发光的铜锅摆满了整个房间。事实上,这个房间不是房子,但它有高耸的天花板,但天花板的一半是空。店主用一块红底蓝白相间的布盖住了天花板的一半。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房间是暗红色的。

【/h/]在一个宽敞的角落里,一群维吾尔族男子聚在一起。他们面前有几张小桌子,上面放着金桌布和香烟、茶和点心。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点,坐在家门口低声聊天。也许他们每天下午都是这样悠闲地度过的。我羡慕它。他们看到我们来了,没有抬头看我们,也没有停止交流。反正他们知道我们这些来去匆匆的游客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h/]《追风筝的人》于2007年开拍。当时,阿富汗在战争的炮火下成了一片废墟。在阿富汗的土地上真的不可能重现过去的时光。导演马克·福斯特来到高泰在喀什的住所,他说这让他想起了战前的喀布尔。因此,影片中讲述两位主人公阿米尔和哈桑童年故事的部分是在高泰的一栋住宅楼里拍摄的。哈桑对他的朋友阿米尔喊了一句“千千对你说了一百遍”,这句话也是在这里喊的。

【/h/]在一个几乎被毁的房屋遗址中有一个观景台。爬上顶层的观景台,可以看到高层住宅楼的雏形。我拍下了这部著名电影的截图,照片中年轻的哈桑静静地躺在高泰一栋居民楼的制高点上,看着生机勃勃的居民楼。我以为这是他趴着的观景台,但当我爬到楼顶时,我只能看到一些零星的老房子,喀什市中心更多的新建筑和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的喀什电视塔。我拿着照片问导游:“这个地方怎么走?这个观景台看不到这一幕。”

【/h/]导游拿着我的手机,横看竖看了很久,说:“现在没有那么多房子了,但拆了很多。但我知道这张地图在哪里。”

【/h/]“在哪里?!"我很兴奋。

【/h/]“在酒店的顶楼,不在店里住就进不去。而且,我看不到那么多房子,都拆了。”她重复了几次,然后把它全部拿掉了。

【/h/]高泰的住宅楼虽然通了水和电,但弯弯曲曲的小巷仍存在安全隐患。一半以上的人已经搬离这里,搬进了现代化的新房。有些人白天在高泰的住宅里经营自己的商店,晚上回去住在外面的房子里。留下来的大多数是老人,他们不想离开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这让我想起了我祖母的老房子。小时候暑假被送到外婆家。我的祖父母住在虹口区长山路上的一所老房子里。外面看起来很暗,里面也很暗,他们不得不通过一扇沉重的铁门进入。日本人在四川路闲逛时,正是这扇铁门给了爷爷很强的安全感。入口处的地板上有印花瓷砖,我妈妈强调“它们都是进口的,现在无法生产”。有陡峭的楼梯,每一级台阶都异常高。我怀疑房子里的怪味来自楼梯的湿木头,但我妈妈认为已经漆黑的楼梯扶手是无与伦比的。现在谁会这么仔细地在扶手上雕刻图案呢?

【/h/]“最初,整栋楼都是我爷爷的,我爷爷工作的银行也是划给他的。”我妈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自豪。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以我为荣,但至少从我的祖父身上,我可以看到我的母亲以别人为荣。简而言之,爷爷有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和公司赠送的房子,听起来很高级。文革期间,房子被收回,只留下二楼第一个房间给爷爷奶奶住。我不知道当他们看着别人搬进他们的家,住在他们以前住的房间里时,他们是什么感觉。但在我看来,他们的情绪控制得很好。

【/h/]一楼梁的妈妈从朝鲜嫁过来了,她要请我妈妈去她家吃饭。在二楼的另一边住着一位擅长修理钢笔的老人。他一生都在帮助人们修理钢笔。仲夏夜,邻居们聚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平台上乘凉,搬个小凳子到外面吹吹风,人马上就凉快下来了。有一个邻居会给成排坐着乘凉的孩子们讲鬼故事...这些都是我妈讲的,我很难理解。改革开放后,大家的生活都改善了,许多邻居都搬走了,把这栋老房子用作仓库或租给别人。因为里面的卫生间是公共的,所以租金不会太高。直到有一天,一个开发商看中了这块地,想要拆掉所有的房子,建一个商业广场。拆迁队召集所有住户开会,但很快意识到这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他们怎么可能轻易让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的人说如果他们搬家就会搬家呢?于是一个接一个的会议就这样进行着。

【/h/]我去参加了他们的最后一次会议,当时几乎所有人都同意拆迁。也正是这次相遇,让几十年不见的人再次相遇。这些早已分道扬镳的邻居,急切地讨论着过去的日子,仿佛瞬间就忘记了与拆迁队的战斗。即使房子被拆了,如果人们能继续他们的克制、精明、信任和一点点骄傲,那么即使房子没了,人们也会散了,无论他们去哪里,他们都还在上海。换句话说,房子被拆除后可以重建。如果失去了尊严和隧道,一切都将失去。

【/h/]在高泰的住宅建筑中,许多确实不适合居住的危险建筑已经被拆除,一些房屋已经翻新并接通了水电,以便人们可以继续居住。我路过一家卖馕的商店,这家商店只在喀什老街卖“爷爷的爷爷的爸爸的馕”。我走进去,一位老人坐在里面,打扮成新疆老人的样子——一件黑色皮衣,戴着一顶黑色帽子。我说,这是爷爷的爷爷的爸爸的馕吗?

【/h/]老人说,是的,最后三块。

【/h/]我转过身,看到狭窄的商店里有一系列台阶。老人读懂了我的心思,说:“走,去看看。”

【/h/]我扶着白色自动扶梯,踩着吱吱作响的楼梯来到二楼。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悬空楼”。它上面有两个房间,门都关着,门上挂着白底红花的窗帘。这时,我听到楼下老人的声音。他说:“这是我住的地方。看一看。进去看看。没事的。”在这栋整洁的两层小楼里,有一个关于他生活的故事。他把它照顾得很好,语气中有一丝骄傲。

【/h/]我见过很多记录高层住宅的文字,它们都提到了不想离开的人。它们顽强地在这里扎根,坚定地告诉人们,这里是我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我为什么要离开?

【/h/]人的一生都在寻找记忆中的故乡。《追风筝的人》里有一句话,“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只风筝”。有人飞越千山万岭,在遥远的异乡找到了自己的精神故乡,并选择留下。勇敢无畏的人令人钦佩,但扎根于贫瘠土地的人也很勇敢——他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面对旧事物,这不是一种轻松的生活。

【/h/]作者:李媛

【/h/]文字:李远图:李远编辑:吴东坤编审:舒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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